天风几度回

虹猫蓝兔 藏虹[2]

  五侠听得蓝兔脱口而出的惊异,不由面面相觑。只见得她常含婉柔的眼中流露出戒备之意,嘴唇轻咬,焦急地瞧着虹猫。


  “蓝兔,你们认识吗?”


  逗逗仗着年纪轻浅,发言询问,打破了这莫名的氛围。


  “您就是神医逗逗吧!虹猫大侠常提起您,说您杏林仁心,救济天下,是他极钦敬的人。“


  不等蓝兔回话,那名为魁清清的女孩儿便横声插口,笑娇娇地走来。她脸上的戾气仿佛冰消雪释,不见踪影了。此刻她的眼笑如弯月,洋溢出青春动人的活力来,自带了一味纯真可人。


  花容月貌的美人释出善意,逗逗自是喜笑颜开,就要与她说上几句时欻然想起他是个坚定不移的“虹蓝”帮的支持者。现在情况不明,若是这小女孩儿是虹猫外遇的情人,那么逗逗可得坚定自己的立场才是!此刻逗逗深感兹事体大,当下要给兄弟姐妹们起个榜样,把持住立场,以身作则告诉蓝兔一个讯息——弟兄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,不要担心!


  然而逗逗如何能对一个可爱的小妹妹板起面孔,冷眼恶颜呢?最后也不过嘿嘿一笑,礼貌的点头示意,不与之搭话便是了。


  虹猫瞧着气氛愈显古怪,便开口解释道:“清清是一位故人之女,那时候你们还是婴儿呢,对吧蓝兔?”


  “啊!”,蓝兔被虹猫的话拉回神来,便对上了虹猫的眼色,她与他向来是默契存心,当下强勉欢笑,换上往日里那副七侠行二的泰然自信的声调,“是呀!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魁妹妹会什么会在这里。”


  两人眼波交互,虹猫心中一暖,心道,“她是明白我的!”。如此,他便顺着蓝兔的话顺口解释道:“说来话长,总而言之,魁姑娘是来这儿学艺的,我如何能推卸呀。只不过你也知道,我路数至阳至刚,实在不大适合女子学习,今个也是赶巧,到时候蓝兔你可得指点魁姑娘一二。”


  从清清变作魁姑娘,言下之意其余五侠如何不知?几人略一宽心,便也放开了,不再拘束。逗逗更是一蹦到魁清清身前,笑道:“原来如此,虹猫,怎地你也不早些说?没曾想你年纪轻轻也收了小弟子啦!”


  “哈哈,逗逗我年纪也不轻啦,今年也有廿五岁了!”


  “啊!原来你已经廿五了吗!”


  逗逗听得话,醍醐灌顶般反应过来,他因不老泉之故,对岁月的流逝浑然无觉,还以为虹猫还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,没曾想他也已经二十有五了。其余四人皆升起一股恍然隔世之感,唯有蓝兔眼底的凄然一闪而逝。


  “是啊!“


  虹猫的笑眼落在虚空处,轻轻说到,不知他眼中的风景是何种模样。


  “好了好了,闲话少说,虹猫有了传人怎么样都该高兴才是。今个也有现成的酒宴呢,还请大家伙赏光,由我做东,玉蟾宫的酒宴可推诿不得。”


  蓝兔盛情难却,其余五侠皆应了个诺,魁清清左看看,又瞧瞧,欲言又止。


  虹猫抢先道:“清清,今天就去玉蟾宫吧。到时候我与蓝兔宫主一起教你,你是女子,学习我的长虹剑法本就是十分困难,更遑论更上一层的火舞旋风?今日有蓝兔宫主在这,待到宴后,大可求她指教。”


  魁清清见虹猫这样说,也点了点头,不复他言。


  众人抬腿要走,恰逢一阵穿林快风,沾着飞瀑寒潭的水汽当胸吹入,虹猫一个哆嗦说道:“兄弟姐妹们,你们先行一步,我回去加件衣裳就来。”


  跳跳眼帘一眯,正要说些什么,却听蓝兔先说道:


  “你啊,总是这样粗心大意。好了,你们先走一步,我带着这头马虎的猫去添衣后再来。”


  “哈哈,看起来不等玉蟾宫先有贤内助,反倒是西海林峰要有人母仪天下咯!”,大奔大笑道。


  莎莉猛地一拍大奔的后脑,责怪道,“贫嘴!别说胡话!”。话到此,莎莉意味深长的瞧了一眼虹猫蓝兔两人,揪着大奔的耳朵大步向外走去,“我们先走,蓝兔,你可得早点回来呀。”


  “哎哟哟!莎莉!疼!疼!轻点!”


  在大奔的痛呼声中,众人消失在阡陌尽头。


  “为什么清清会在这儿?”


  蓝兔盯着虹猫,面色沉重,言语间满是焦急的质问。


  看官要问了,魁清清何许人也?如何能让七侠中的冰魄剑主这般忌惮?原来昔年虹猫前往三台阁后又有一段惊心动魄的经历,其中有一位号称九山魁首的恶匪,在几经冲突下最终这段恩怨以九山魁首丧命告终,而那人正是魁清清之父。


  虹猫此举,何异与养虎为患?蓝兔不怕明枪暗箭,却只怕虹猫自误!种种迹象皆表明了虹猫的心境与当初大相径庭,不由得蓝兔不担心。


  虹猫笑着回身走向居所,今个天凉,他要披一件大氅才好,他边走边说:“她要学武报父仇,我就教她了。”


  蓝兔抢步拦在虹猫身前,她双脚开立,两臂抻摊开,愠怒攀上了她昳丽的容颜,她说道:“你自责是不是?所以才教她武功?其实你不必如此,魁首多行不义,有此下场也是合该。”


  虹猫止住脚步,一语不发的盯着蓝兔,四野极静,只有呼呼的风声带出簌簌的树叶颤音。


  蓝兔又道:“我知道你可怜她一介孤女,但也不必如此行事,如果你放不下,交由玉蟾宫就是,我会好好照料她,教她读书写字,习武练剑。”


  半晌,虹猫悠悠叹气,笑道:“何必呢?蓝兔,你太紧张了。江湖本就是这样的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昨日虹猫能因正义杀人,他日魁清清为报父仇杀虹猫又有何不可?”


  蓝兔急道:“这如何一...”


  “如何不一样!?”,虹猫冷声说道,“执着正义的剑,杀人也能有底气了,是吗?”


  蓝兔杏眼圆睁瞧着虹猫,旋即肃然道:“不错,虽有些强词夺理,但惩奸除恶有何不对?”


  虹猫点了点头后反问:“那么她为父报仇,从公理上论,有何不可?”


  蓝兔默然。


  虹猫续道:“魁首就算再如何作恶多端,在魁清清心中永远是个慈爱的父亲,不曾少了半点儿爱护,她杀我,是尽孝道。”


  蓝兔却反驳道:“以行不义之事来进孝道,却不能接受。”


  “虹猫代表了大义吗?”


  蓝兔心弦骤乱,咬着颤抖地唇,不知如何回答。


  虹猫不再说话,向着居所走去,可未走出两步,身后便被香软的玉躯裹住,那对玉璧环在他胸前,隐约间,他听到了蓝兔的啜泣声。


  “虹猫,你是怎么了?”


  虹猫转过身来,看着蓝兔水汽氤氲的眸,柔声安慰道:“你不要胡乱想。我只是认为一件事便是一件事,清清天赋很高,良才璞玉,该当细心雕琢。她与我有仇无妨,只消能好好教导她,能与人为善,护持正道,我虽死,正义却永存。”


  听言虹猫谈及“死”字,蓝兔满眼惊恐。她与虹猫出生入死早将生死置之度外,就算有一日为武林捐躯也是义不容辞,不会有半点儿犹豫,但她从为在这样的情况下从虹猫口中听见死字。


  唯有心存死志才会如此说话。


  虹猫是何时有的死意?蓝兔不解,此刻她心中惶惶,缦缦然道:“虹猫,你究竟是怎么了?莫吓我呀!”


  蓝兔泫然欲泣的模样落在虹猫眼中,令他伸出了手,他的手抚温柔地在蓝兔的脸颊上,慨然道:“蓝兔,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?”


  “如果我堕魔,应该如何?”


  闻言,蓝兔如逢晴天霹雳,天灵巨震,她面色惨白,恍然间连连摇头,极不可置信地望着虹猫。


  “我回到家后一人静思,总感到世间还是恶人多些。他们未必恶贯满盈,但小恶不断,如那些地主等,纵不事生产,只是享乐家中就能有佃金源源而来,若是遇得天灾,那些农户怎能交上款来?到时候他们纵不作为,也能将那些农户逼死。这就如千里之堤的一处蚁穴,终究有一日会崩溃。“


  “这是阶级上的矛盾,上位者素位裹尸,自然而然便能吸食下阶人民的血液。可他们所犯之事又是无罪可诉,我们能杀奸佞邪恶,如何杀他们?便是做恶,也不过是跋扈嚣张,我们能如何?揪着过来揍一顿吗?那能成什么事?“


  虹猫说到此处,眼中忽地燃起一团火,令蓝兔瞧着心中发寒。


  “除非全部杀了,将这些大豕小虺统统铲除,还地于农,将阶级拆个稀巴烂,做到天下为公!”


  虹猫说得兴奋,忽感臂上一阵寒冷,低眼一瞧,只见蓝兔恐色满面。他将蓝兔的柔荑握住,贴在脸上,心道,“好冷的手呀!。”


  “你瞧,我是不是脑筋不正常了?”,虹猫看着蓝兔惨笑。


  蓝兔拚命摇头,双手捧着他英俊的脸,颤声道:“不是的,你只是累了。”


  “蓝兔,你说。万一我想不开,我是说万一,应该怎么办?”


  虹猫的目光如剑,直刺入蓝兔的眸子,水晶琉璃般的眸几要被虹猫的温柔目光给刺地破碎,她低下头去,不敢看他。


  “清清是个很好的苗子,我要好好培养她。”


  “不成的。”,蓝兔抬头认真地盯着虹猫,“虹猫,你太强了,清清做不到的。”


  一个人有多强才能称得上震古烁今?一个人有多强,才敢狂言旷古绝今?虹猫今年廿五,他的前路以无任何一位标杆可供他学习。


  “那你做得到吗?”,虹猫的眸间已经有了欣喜的感情。


  蓝兔十分认真,庄重,严肃的点了点头,她对着虹猫如宣誓一般的承诺:


  “我会做到的。我可以的。”


  虹猫欣慰,他也捧起蓝兔的脸颊,从年少时起,他好似永远也看不够她的容颜,他只觉得眼角一酸,一热,几乎要坠下泪来。


  “我知道,我知道你一定会做到,我也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到的。”


  虹猫这样说,因为他很清楚,无论如何他都绝不忍心伤害她,伤害自己的朋友兄弟。


  虹猫的指尖抹去了蓝兔眼角的泪珠,他凑下脑袋,闭着眼,鼻间与蓝兔的琼鼻微触,两人额头相接之间,他款款说道:


  “我的小兔子,我怎么忍心让你做这样痛苦的抉择呢?一想到你对我剑刃相向的心情,我就快要难受死了。“


  一腔衷情表露,亲密的称谓是首次听到,可蓝兔却殊无喜意,她像是痴了一般用唇吻了吻他的脸颊,吐出兰花似的气向他央求。


  “我会做到的,无论如何都该由我来做。”


  虹猫睁开眼,刹那间,蓝兔只觉得眼前的人仿佛回到了十七岁的年纪,那样的神采飞扬!


  “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!清清尽得九山地气,再得你我的指导,很快就能追上来!”


  虹猫言语间的骄傲是何处来的,蓝兔无暇多想,她只能幽幽怨怨地嘟囔了一声:“我还没答应你呢......”


  “我知道。”,虹猫笑着牵起蓝兔的手,走了回去。


  回到卧室,蓝兔寻了一件灰色的大袍给虹猫披上,抚着他宽阔而又坚实的背肌,蓝兔清目流转,喟然无言。


  两人执手前往了玉蟾宫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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